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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年轻而富有决断,最烦老臣子那些牵扯不断的人情关系,但凡要处置哪位触犯律法的重臣,必有朝中交好的、或同年或乡党轮流求情哭诉此臣子往日之功绩,仿佛以往日之功绩便可抵销今日所犯之罪责。
他揣度帝王心思,猜测皇帝不过是吓唬陆微,免得她为其父脱罪而徇私说谎,故而不敢出声求情,只提着一颗心静观事态发展。
片刻之后,皇帝注视着跪伏在地的少女,面色终于和缓:“起来吧,不必跪着了。”
沈肇提着的一颗心悠悠落回腔子里。
陆微起身:“臣女多谢陛下!”
皇帝此时才赞道:“陆安之有女如此,为父申冤不惧生死,乃汝父之幸!”
陆微:“陛下谬赞,臣女万不敢当。”
吴江之事传入京中,旁人暂且不说,身为胞兄的陆建之若是能挺身而出为陆安之求情,皇帝也能理解,倒不至于斥责。
手足之情,算不得结党营私。
他自己与同争大位的兄弟们关系一塌糊涂,手足相残,反而想见到臣子手足情深。
鲁王世子不曾出面为妹夫求情,他倒也不意外,可陆建之却自始至终都避嫌不出,不为亲弟弟说一句话,反而让皇帝内心的感受颇为微妙——陆家不是向来讲究兄弟互相扶持,为了陆敬之的前程,这才逼迫陆安之续娶他那位堂姐萧兰茵吗?
可见世上之事,有时也不大讲究你来我往。
比如他那两位兄弟明明竞争失败,只要缩起脖子老实跪在他脚下称臣,他自会许他们安稳度日,一世富贵,可惜他们偏要向他举起屠刀……
皇帝既讨厌臣子结党营私,又不喜欢臣子寡情凉薄,眼中唯有官位权势,一心钻营。
他吩咐内侍将陆微先带出去,这才与沈肇讨论此事:“陆小姐所说,沈卿怎么看?”
沈肇道:“梁大人上折子状告陆大人不懂水利,罔顾百姓性命,致使百姓在洪灾之中死伤无数,大量农田被淹,自要收押问责;但陆小姐却说吴江府除了几名跟随其父巡堤的差役被水冲走,并无百姓伤亡,双方各执一词,真相究竟如何,犹未可知。
微臣提议陛下派人彻查此事。”
皇帝:“如何彻查,沈卿可有想法?”
沈肇:“陛下,梁大人任州牧将近二十年,在宁州恐早已根深叶茂,若是贸然派人去查他所言是否属实,只恐打草惊蛇,并不能查清真相。
不如陛下派两路人马,一路明着前往吴江彻查陆安之,一路暗中调查梁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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