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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淮南王府前院两排高阔的公房里,人员穿梭,入夜不散。
李令之一回家,就被长史请进书房,正主不在,但李成平叫人传了话回家,堆积的事务一应交由妹妹处置,放权痛快到像甩掉了早就不想要的包袱。
各项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贴上红色或白色的竹签,红签倒不多,毕竟属官为了过年也忙好一阵了,小事却也装满两叁个匣子。
李成平看着不着调,王府的往来着实不少。
早年他在禁军仪仗司,周围尽是些高官勋贵子弟乃至爵主,交了一班朋友,后来各转各职也没断联系。
本朝王爵裂土而不临民,实职看皇帝差遣,大多荣养而已。
李成平十六岁封王开府,属官虽是由吏部选派,他动动嘴皮子,一句话也能轻松将关系户塞进候选。
勋贵自家是富贵有爵,子弟一多,实在难个个安排妥当。
李成平与帝支亲近,愿意开口拉人,一塞一个准,能走他这一路出仕都是承了情,是以他在勋贵里的名声还真不坏。
各项事务零零碎碎,及至月上中天才收尾,公房里紧张的气氛终于安闲下来,住得远的人告辞赶路,近些的还有闲情雅致留下喝杯茶。
李令之一晚上忙得头昏脑涨,十分地纳闷,“平日也不见哥哥挑灯秉笔,怎么轮到我就那么手忙脚乱?”
王府长史姓程,是个温厚的中年人,打开府就兢兢业业为这一对兄妹俩操心,闻言解惑道:“实是郡王没来得及看,两府的事不巧压到了一起。
县主往年将自个儿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会儿临时来补缺,自然觉得忙啦。”
他面上略带歉疚,李令之顿时悟了。
这不就是委婉地在说,她哥哥偷懒了,本打算卡着日子一鼓作气解决,结果出了岔子,正好她来顶包吗?
是夜,凛凛寒风夹杂细碎的雪花席卷市坊,不过一夜,至晨光升起,天地已于前一日截然不同。
晴空澄澈如洗,遍洒耀眼的辉光,银装素裹的上京城闪闪发亮。
李令之一夜无梦,早起情绪不高,知道下雪了倒活泛起来。
庭中积起厚厚一层,松软如云,她许久不见雪,兴致勃勃地捞起一把,坐在廊下,一口气捏几个物事放身边,因为天寒,一时之间没融化。
“大早上挺开心?”
李成平诧异的声音由远及近,顿在头顶,“这是什么?”
李令之举起手上除却长条形毫无其他特色的雪团,“轻舟呀。”
“不错。”
李成平面不改色夸了句,“去喝杯茶?手都冻红了。”
李令之拍拍衣摆,从侍婢手里接过披衣,跟着他走几步,犹豫地开口:“哥哥,等天热些去观里玩儿吗?我坐东,叫两个人撑船,摘新鲜莲蓬去……”
李成平觑她一眼,“更想一个人去是不是?”
李令之闷闷道:“这都五六年了,也该松松管束啦。”
李成平的脸被光照得雪白,一双桃花眼眸光微妙,冷淡道:“还不是因为某人当年吓破了我的胆。”
李令之讪讪的,再不吭声了。
李成平到底见不得她无精打采,屈指敲她脑门,“坐船可以,不准自己撑,再出事我要跳曲江喂鱼了。”
顿了顿,又悻悻地补充,“不主动跳会被父亲扔进去的。”
李令之好笑道:“靖伯伯才没有那么凶。”
李成平一脸一言难尽:“那只是对你。”
李令之认真道:“哥哥和我不一样,是嗣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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