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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这些人都是骗取穷人的血汗钱骗取惯了的，再小的数目他们也并不轻视，倒不像一般医生，给穷人看病总像是施舍，一副施主的面孔。

那天晚上金槐回来，她就没有告诉他阿秀劝她到那地方去看病的话，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不赞成的。

后来冯老太却当作一件新闻似的告诉了他，说有个什么&ldo;小老爷&rdo;，是一个夭折的小孩，死后成了&ldo;仙&rdo;，给人治病非常灵验，阿秀介绍小艾也去看。

金槐听了很生气，说那些都是迷信骗钱的把戏。

他倒是主张小艾另外去找个医生看看，因为上次那医生说她不开刀非常危险，现在倒好了些了，似乎那医生的诊断也不是一定正确。

但是小艾非常不愿意找医生，而且病既然好些了，当然也不必去看了，家里也没有富裕的钱，所以说说也就作罢了。

小艾用钱虽然省俭，也常常喜欢省下钱来买一点不必要的东西。

有时候到小菜场去，看见卖栀子花的，认为便宜，就带两枝回来插在玻璃杯里，有时候又去买两朵白兰花来掖在鬓发里面。

又有一次她听见邻居在那里纷纷谈论筱丹桂自杀的事，说是被一个流氓逼死的，丢下多少箱衣服首饰，多少根金条。

她很想看看筱丹桂生前是什么样子，走过报摊，便翻翻看报上可有筱丹桂的照片，买一张来看看。

那报贩随便拿了一张报纸给她，指指上面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说是筱丹桂，她便买了回来，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的。

她对于绍兴戏不大熟悉，比较更爱看申曲，因为申曲比较接近金槐他们的乡音，句句都可以听得懂。

她自从到他们家里来，口音也跟他们同化了。

她到阿秀家里去回看她，碰见从前一块儿背米的一个女人，大家叫她陈家浜阿姐。

她大着个肚子，说：&ldo;真是讨厌，家里已经有了四个，再养下来真养不活了，这一个我预备把他送掉了。

&rdo;小艾道：&ldo;那总舍不得吧？&rdo;陈家浜阿姐道：&ldo;真的，我真在那儿打听，有谁家要，养下来就给抱了去了，比跟着我饿死的好。

&rdo;

她有事先走了，小艾便向阿秀仔细打听她家里的情形，从前一同背米只晓得她人很好，却连她的姓名都不清楚。

听阿秀说，她家里也是很好的人家，不过苦一点。

小艾沉吟了一会，便道：&ldo;她那孩子要是真想给人，不如给就给我吧。

我可也没有钱，不过我自己也没有小孩子，总不会待错他的。

&rdo;阿秀笑道：&ldo;要是给你，大家都是知道的，她更可以放心了。

&rdo;又道：&ldo;要不你还是等她养下来再说。

我劝你要领还是领个女的，明天你自己再养个儿子。

&rdo;小艾只是苦笑，也没有说什么。

阿秀答应就去跟那陈家浜的阿姐说，她大概就在这个月里也就要生产了。

小艾回到家里，和家里的人说了，金槐没说有什么意见，他心里想领一个小孩也好，免得她老惦记着，成了一桩心事。

冯老太却很不以为然，当面没好说什么，背后就跟金槐叨叨：&ldo;其实你哥哥这么些小孩子，你们就领他一个不好吗，又要到外头去领一个干什么？&rdo;说了不止一次了，金槐自然也没去告诉小艾，却被他们同住的一个女人听见了，便把这话传到小艾耳朵里去。

其实小艾也并不是没想到这一层，本来金福夫妇正嫌儿女太多，要是过继一个给他们兄弟，正是求之不得的，可以减轻一点负担。

但是小艾总想着，既然要一个小孩，就不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她生的，不然现放着他亲生父母在那里，等会辛辛苦苦把他带大了，孩子还是心向着别人。

所以她哥嫂的小孩她决计不要，即使他们因此有点不乐意，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这一家子从她婆婆起，这些年来全是她在那里赤胆忠心的照应他们，就算她在这桩事情上是任性一点，仿佛也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