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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突然一偏头,猛烈的开始呕吐,她没有吃多少食物,吐出的多是胃液胆汁,她吐得如此猛烈,大量的绿色胆汁箭般的喷射出来,不仅紧紧抱着她的宁弈被染了一身,连不远处的宁澄和顾南衣都没能幸免。
没有人让开,连有洁癖的顾南衣都没有。
宁弈更紧的抱紧了她,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拍她的背,好让她腹部不受压迫,避免太过激烈的呕吐导致喉管堵塞窒息,对满身的秽物异味似乎毫无所觉。
此时一阵杂沓脚步声响,前方出现黑压压的影子,丰州府军由丰州巡检带领着赶到了。
宁弈霍然回首,冰刀似的目光“盯”
着燕氏祠堂开了一缝的门,向来沉冷不露声色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激怒的杀意。
“给我毁了燕氏祠堂!”
“殿下!”
“谁抵抗,杀!”
==========
憩园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霎之中。
钦差大人感染时疫危在旦夕,这个消息虽然严厉对外封锁对内封口,但事关自己命运,楚王殿下更是一怒雷霆,整个憩园都陷入惊风密雨之中,人们匆匆来去,路上遇见了连对话都不敢有,只是惊惶对望一眼,就赶紧错身离开,继续为寻找大夫奔波。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价值万金的珍贵药物不要钱似的流水似送进来,廊檐下的药炉十二个时辰不停息的熬药,药方子雪片似的开,楚王殿下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铁青。
从那天暴怒之后,他再也没有和身边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十二个时辰坐守凤知微床前,他不停的召见人,审讯那天燕家祠堂前凤知微抓获的祠堂细作,快马密信要求朝廷派遣太医赶来救人。
凤知微被恶病击倒,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南海在她陷入晕迷的时刻,也进入了天翻地覆的境地。
被彻底激怒的宁弈,终于展现了他铁血无情的一面。
当日燕家祠堂被叫开,华琼扶出行动艰难的燕怀石和陈氏后,宁弈并没有撤开包围,反而强制性关闭了燕家祠堂,将所有在祠堂的人堵在里面,趁着周围村庄百姓赶往领县领取粮钱,四面都已经基本走空,以自己三千护卫和三千府军,一日夜间在燕家祠堂下方挖了一个地道,埋放大量炸药后撤出,随即点燃引线,一声闷响,矗立数百年,曾承续一代帝王血脉的南海第一大家族的无上神圣的燕氏宗祠,瞬间地裂倒塌,华楼巨厦,画栋雕梁,如慢镜头般在薄红淡金的晨曦中轰然委地,数百年族人顶礼膜拜的圣地,刹那间化为断壁残垣。
燕家有头脸的男性族人,当时基本都在宗祠之内,宗祠坚固,塌底不塌梁,没有造成完全毁灭的伤害,但也死了一个,伤了无数,燕家现任家主被砸到脑部昏迷不醒,燕怀远被倒下的墙石砸断腿,燕家太公倒是毫发无伤,族人要背他逃命,老头子老泪纵横拒绝,趴在碎裂的燕氏皇主牌位前磕了个头,大呼:“天不佑我燕家!
德唯至死无颜见祖宗!”
,一头撞死在祠堂照壁上,鲜血从汉白玉石根上缓缓浸润而下,隐隐现出飞舞腾跃的龙纹。
彼时宁弈便负手祠堂之外,闪动的火把光亮里他面无表情,在四面一片凝神屏息的寂静里,听着那一地哀哭,闻着那烟火石粉气息,冷然一笑。
“天?天在我这里!”
他转身决然而去,将一地凄切哀哭的燕家族人抛在身后。
“她若有事,你们还得陪葬!”
强者之怒,毁天灭地,诸般挣扎不过弹指湮灭,等到四面村人三天后从领县赶回,看见的是气派宏伟的燕家祠堂化为废墟,听见的是宁弈命人散布的,关于燕家欺压子嗣压榨百姓倒行逆施以致遭天谴,山崩地裂,祠堂被毁的流言。
怪力乱神之事,百姓总是愿意信的,就算不信的,也无法去找凶手,南海这边常常也闹些大大小小的地裂事故,那是天灾,没有证据冲谁去闹?一些受到牵连房屋也被毁的村民,收到了官府有史以来最为丰厚的补偿,也就悄悄的搬到自己的新屋子,不动声色的去数银子了。
宁弈一出手,便彻底毁掉燕家人心目中的支柱,随即燕怀石强力入主燕家,在三千楚王护军刀出鞘箭上弦的虎视眈眈下,燕家人噤若寒蝉的默认了燕怀石暂代燕家家主,任由燕怀石雷厉风行撤换族堂长老,大肆清洗人员,将各地商铺实权收归自己手中,燕氏祠堂那声毫无预兆的闷响,那在晨曦之中燕家圣殿永远无法挽回的缓缓倾倒,彻底倒掉了燕家族人的全部抵抗心和意志力,就算明知祠堂被毁有猫腻,也已慑于宁弈作风的干净利落雷霆万钧之下。
燕家的退让,同时也让宁弈确定了在燕家,没有常氏和南海官场的人插手,否则必有反复,他初步解决燕家之后,连停息都没有,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对常家潜伏势力的清洗,一边审问那几个细作一边就暗暗封堵了城门,细作还没审问出来就命人放出已经交代的风声,随即便在各处城门守株待兔,先后捉获了几批改装出城的上官家和黄家中人,随即上官家便被查出最新一批远洋货物中夹带违禁品,黄家的一位直系子弟牵涉进了一起贪贿案,两家陷入风声鹤唳之中。
上官家和黄家自然不甘被困,暗中联络陈家和李家,然而同时宁弈却通过周希中,宣布起建船舶事务司,任命燕怀石为总办司官,陈家家主和李家家主分别为副总办,唰一下便掐灭了上官和黄家想和其他两家合纵连横抵抗官府的苗头。
由上官家和黄家,渐渐又牵连出南海官场中一些不干净的官员,周希中借此机会大刀阔斧开始整顿吏治,将属于常家派系的官员一点点摘出,调的调黜的黜找由头处理的处理,而宁弈的目光又已经飞快转向了常家。
常家自从钦差抵达南海,在丰州的大宅早已没有直系人员居住,只有一些佣人仆妇看着宅子,但是毋庸置疑,常家必然还留下了在丰州的主事人物,从抵达南海的第一天开始,凤知微就命人好好监视着常家大宅的动静,这次抓获几个细作后,宁弈并没有全部审问,而是先用酷厉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在审问过程中导致其中几个不堪折磨而死,却又故意在用刑时不动声色分出轻重,又制造时机,让另两个细作拼死逃出,两个伤痕累累死里逃生的细作还以为是自己胆大心细运气好,却早已被宁澄带人远远跟着,挖出了细作的上线,顺藤摸瓜,将常家留在南海的势力又牵出了一大批。
不过短短时日,从世家到官场,从燕家到常家,都经历了一场不动声色而又凶猛异常的扫荡,而百姓犹自懵然不知,无关人等悠游度日,不知瞬间已换了天地,只有漩涡中心的世家和官场,才对着那毫不喘息的一系列动作,暗暗咋舌。
咋舌这位殿下此刻方见真颜色——南海整顿如此之快,可以说是宁弈借势而为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南海官员私下笑说宁弈之忍——南海道钦差重病卧床小命即将不保,这位看起来和魏大人情谊不错的楚王,竟然三天三夜没有进憩园探望!
三天三夜后,将事情基本理顺告一段落的宁弈,才回了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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