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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何昱双手拢在一起，侧脸冷如钢铁，一丝裂缝也无，并不看对面的白衣医者：&ldo;林谷主这样说便错了‐‐你杀一人，可救千人，不也是救死扶伤吗？&rdo;

林青释覆住双瞳的白绫下，似乎有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宛如白鹤亮着平平的翅膀：&ldo;何楼主这样说，可真是‐‐&rdo;

他语声清淡如玄圃积玉，话语却锋利如利刃，以至于杀伐果断如凝碧楼主，握着杯盏的手都微微震颤：&ldo;可真是引人发笑了。

依次说法，我若杀了何楼主，中州亦有千万人得以保存性命。

&rdo;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然而迎着白绫下透出的一点深碧色，何昱依然觉得那双清透绝美的眼瞳仿佛注视着自己。

他缄默良久，看着指尖倾泻而下的月华，握紧了手指：&ldo;史孤光在一日，中州就一日无法彻底安宁。

&rdo;

他用的是&ldo;你&rdo;这样直率而略微失礼的称呼：&ldo;你一定不会看不出来，七年前的战争并没有结束，隐族人仍在暗影里窥伺而动。

&rdo;

林青释捂住唇低低咳嗽，白衣飘飘坐在那里，温和如月，却显出异样而病态的单薄：&ldo;咳，史宰辅宅心仁厚，身居高位而忧其民，未必不是盛世之幸。

&rdo;

艳丽的血痕从他紧按着唇角的指缝间流出来，映着苍白如琉璃的骨节，宛如冰天雪地里绽开的红梅：&ldo;只不过……若真如你所言，中州将乱，他没有铁血手腕，势必不能长治久安。

&rdo;

‐‐距离夺朱之战最后惨烈的终结，也不过只有七年而已。

难道，要再一次经历血与火的侵袭，经历失却亲人挚友独行世路的万般苦痛吗？

南离一役后，他取字&ldo;十念&rdo;，原是希望十念皆安，面前种种却总与之背道而驰。

从靖晏军中疫病横行，到他出谷，云袖一行南下解毒，措手不及的事端接踵而至，就好像，好像……有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也不知道，如今他们在南离怎么样了。

凝碧楼主半侧过身，声音微微抬高，眉目间却仍是冷冷的：&ldo;史孤光到底是文臣，不过妇人之仁，匹薄之勇‐‐林谷主，你是在想，就算如此，他也不至让我请你去杀，是吗？&rdo;

&ldo;我与他有私怨。

&rdo;何昱决然道，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林青释怔了一刻，料不到他如此直言不讳，眼神凝住，忽然带了些许讥诮的意味：&ldo;何楼主有怨报怨，凝碧楼什么事情办不到？我只是个畸零医者，恕无能为力。

&rdo;

他手指缓缓从袖间渡生的剑鞘上掠过，鞘上玉饰金镶雕纹微微烙在掌心，语声细弱仿佛不堪疲倦：&ldo;若我执意离开，就算是你亲自出手，也没有把握能留下我。

&rdo;

&ldo;我自然不敢对林谷主动手&rdo;，何昱手指紧按住桌子，凝视着对面人的眼眸里忽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剧烈震动，说不清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手指一顿，长身而起，&ldo;林谷主？林谷主！

&rdo;

白衣如雪的医者双眸紧闭，脸容惨白，仿佛没有任何重量，被晚间冷风吹拂着向一旁倒去。

何昱按住他的肩，忽而觉得有异，翻起他几乎透明的手腕细细察看，那里，奇异的符文被点亮，是一种柔和的月牙白，和林青释身上清风明月作一色。

药医谷主这一昏，就在凝碧楼住了三日。

弟子飞速来报，说林谷主醒过来的时候，何昱立刻抛下手中的繁冗文书赶过来，里面琴声阵阵，悲从中来，铮然如泣。

&ldo;不论你给什么，我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