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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叔信回家,是在第二天清晨。
四太太醒得早,正给花换水,修剪不必要的枝叶,见他回来说了声“回来了。”
二十多年夫妻,他们早过了如胶似漆、事事报备的阶段,蒋叔信这些年得蒋乾州看重,事业忙碌,时常有夜不归宿的日子。
四太太并不多问。
自打儿子意外死亡,她积郁成疾,身体一落千丈,尽管想再生一个,但努力多年始终没能怀上。
婆婆对她早就有怨言,后来更是横眉冷对,当着外人都不给她脸面。
这样的背景之下,夫妻关系自然也难以亲近。
她的话随早晨混着凉气的风落地,蒋叔信一回来便坐到沙发,点了支烟,在沉默中一口一口地抽。
四太太不喜烟味,他也从不在家里抽烟,今天不知怎么了。
蒋叔信的脸色被沉郁的烟雾拢着,窗户早上就打开通着风,四太太便没说什么。
蒋叔信一言不发,她顾自继续摆弄花,自言自语。
“三叔的花养得真好,你看,多漂亮。”
“弟妹生了,是个儿子,七斤五两,个头不小。”
“二叔正给他起名字,听说选了‘昇’。
是个好字。”
“褚大师昨天刚好在这,说这孩子的属相跟二叔相合,旺他,你没看到二叔多高兴。”
这褚大师跟蒋家走得很近,新生儿降生、宅子风水,很多事都会请他先算算。
他们儿子出生的时候自然也被大师看过,说是好命格,一生富贵无虞。
四太太说了半晌,蒋叔信都没回应,不知陷入什么思绪,烟夹在指间很久没动。
火星燃至末尾快要烧到手,他回过神,将烟头碾在桌子上,实木的桌面烫出一块乌黑。
“旭松生日快到了吧。”
四太太回过头“还有两个月。
你今天怎么了?”
蒋叔信的表情很沉重,沉默良久,他起身走到四太太身前,握住她的肩膀。
“文瑶,旭松的死,跟二叔有关。”
六太太生了,沉闷多日的蒋家迎来一桩喜事,气氛也跟着欢愉起来。
二爷二奶奶整日笑容满面,喜得麟子的蒋季凡更是一副神气,走路步子迈得都比以前大了。
夫妻俩原本提前订好了市内最贵的月子中心,可生产完,六太太又嫌月子中心人多,听说现在正有一个女演员住在里面,她才不要和一个没名气的小明星在同一个地方坐月子呢。
她刚生了一个儿子,二奶奶愿意纵着,一周后亲自把她接回蒋家,请了四个月嫂照顾一个专门为产妇设计营养膳食;一个负责宝宝护理;一个指导帮助产妇的形体恢复与美容保养;还有一个产后心理专家,每天对产妇进行心理疏导,避免产后抑郁。
可谓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家里有钱请得起,把产妇和宝宝照顾好些本无可厚非,偏六太太又作又爱显摆,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皇后娘娘,全家都要围着她转。
蒋听月一向跟这个事儿精不对付,回家看见她作妖必然冷嘲热讽,六太太现在有婆婆护,也不让着她,俩人天天叫板。
嫌烦,蒋听月见天往宁思音这凑。
但宁思音一忙事业二忙照顾老公,喝酒喊不动,蒋听月干脆也跟着泡医院,毫无眼力见地赖着不走。
赖着就赖着,这人还没点自觉,送给病号的营养品,她咔咔咔吃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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