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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渡撑着头的手修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频率和司机紧张的呼吸声相映成辉‐‐对方每次重重地吐气时,他就会在额头一侧轻点一下,仿佛追逐着他的呼吸似的,带着韵律明晰的逼迫,追得那司机顿觉更加心慌气短。
&ldo;我刚才思考了一路,我和诸位有什么交集吗?好像没有,还是您背后那位大人物突发奇想,打算见我一面?对了,你们怎么称呼那位?&rdo;&ldo;叫他&lso;老师&rso;,&rdo;司机脸上装出来的油滑与谄媚荡然无存,神色紧绷之余,还有些说不出的阴沉,&ldo;您既然卷进了这件事里,就不能说和我们没有交集。
另外‐‐费总,我只是个跑腿的,没什么用的无名小卒,就算把我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您不一样,不管您有多大的手段,现在您总归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我车里,您的人多少会投鼠忌器吧?&rdo;费渡撑着太阳穴的手指一路往下滑,滑到了嘴唇附近,一根眉毛也没动一下,眼角含着一点戏谑的忍俊不禁,好像刚才听到的威胁幼稚得可爱。
司机莫名被卷进他的似笑非笑里,一时间几乎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说了句蠢话,握紧了腰间的凶器,他的青筋一路爬到了脖子上。
此时,医院里的骆闻舟正在仔细思考着陆局方才说的陈年旧事。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又是滨海?苏家人把拐来的女童尸体埋在滨海,范思远也偏偏要选在滨海跳下去,滨海那块地又属于神秘的光耀基金‐‐他们调查过&ldo;光耀基金&rdo;,约谈过公司负责人,然而果然如费渡所说,它只是个虚弱的壳,是一根随时能斩断的触角。
三个男人各自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一时相对无言地安静下来,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苍白的光晕,照着噩耗逼近的路。
骆闻舟心烦意乱地想掏出手机看一眼表,就在这时,他发现手机的提示灯一直在闪,是有未接来电或者未读信息的意思,他随手一翻,此时才看见费渡那条留言。
费渡平时偶尔要回公司,没放寒假之前几乎天天要去学校,虽然不再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也会有一些必要的应酬,并不是总在家。
只是他做事很周到,不管去哪都会知会一声,几点去、几点回都有交代,而且交代了就不会不当回事,说几点就几点,十分准时。
&ldo;回家拿东西&rdo;不属于&ldo;乱跑&rdo;范畴,骆闻舟本该看过就算,可也许是医院是个让人觉得压抑的地方,骆闻舟心里忽然有点不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骆闻舟心里觉得自己有点烦人,一边把听筒凑近耳边,一边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给自己这黏糊糊的劲儿盖条遮羞布,然后他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ldo;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rdo;骆闻舟一顿,掐断了电话,心不在焉地等了两分钟,又重新拨了回去‐‐依然在占线!
费渡不是个爱抱着电话煲电话粥的人,骆闻舟知道他的习惯,一般拿起电话,顶多两句寒暄,随后就会有事说事,超过一分钟说不清楚的,他就会约出去当面聊,通讯很少不畅通。
骆闻舟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护士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ldo;谁是傅佳慧家属?谁能签字?病人情况不太好。
&rdo;陶然脸色一下变了,陆有良一跃而起,骆闻舟手机忽然响了,他还以为是费渡,看也不看就急切地接起来,可是那边却传来同事的声音:&ldo;骆队,车找到了,车上的人弃车跑了!
&rdo;骆闻舟深吸了一口气,听见那边护士对陆局他们说:&ldo;不行啊,这个得要亲属来签……&rdo;电话里的同事问:&ldo;骆队,现在怎么办?&rdo;骆闻舟的目光投向急切地和护士说着什么的陆局,继而又越过他们,望向一眼看不穿的手术室‐‐他不知道老杨泉下有知,是不是在看着,看完心里是什么滋味。
骆闻舟:&ldo;叫增援,把周围监控都排查一遍,联系交通广播,还有附近商圈、地铁、临时插播寻人信息,找杨欣,就说……&rdo;&ldo;说什么?&rdo;&ldo;说她妈快不行了,让她滚回医院签字!
&rdo;骆闻舟说完挂断电话,伸手在陶然尚算完好的一侧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ldo;你有事走吧,&rdo;陶然低声说,&ldo;在这陪着也没用,我想她要真有个万一,最后一眼也并不想看见咱们……走吧。
&rdo;骆闻舟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占线的费渡耳机里传来埃德蒙&iddot;唐泰斯(二十三)别墅是自供暖,温度高低自己斟酌,费渡入冬之后就回来过一趟,还是捉卢国盛的时候在地下室审蜂巢的司机,因此供暖没有开。
外面冷,屋里也冷,外面是寒风呼啸、毫无遮拦的冷,屋里是一片寂静、森然入骨的冷。
他进门的时候,大门&ldo;吱呀&rdo;一声响,屋里的陈设好像被惊动的标本,飘起细细的尘埃,费渡把手指上沾的灰尘在手心擦了擦,还带着冷意的目光扫过玄关上&ldo;枯死&rdo;的假花。
耳机里一直跟他连着线的人汇报说:&ldo;费总,方才那辆出租我们已经盯上了,你放心‐‐你车真不错。
&rdo;&ldo;完事以后你开走。
&rdo;费渡说,又嘱咐了一句&ldo;小心&rdo;,这才挂上电话。
他每次到这来,心情都不太愉悦,总觉得房子这东西虽然是死物,也能各自凝聚起特殊的气息,家有精致女主人的房子里沾着香水的气息,主人勤快的房子里充斥着窗明几净的阳光气息,而骆闻舟家里则是一股特殊的、顶级红酒的香‐‐虽然万年锁着的酒柜里并没有这种东西,可就是让人一扎进去,就想醉死在里面。
而这里是臭味,像中世纪那些不洗澡的欧洲贵族,成吨的香料也遮不住它的腐臭味。
费渡无声地呵出一口凉气,很快结出肉眼可见的白霜,他想起方才路上那串没完没了试图中途插进来的未接来电,漫不经心地低头一翻。
只看了一眼,费渡就沉默了,把盯梢的坏人吓得要拔刀的费总嘴角一抽,第一反应是飞快地把手机塞回外衣兜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料那一头的骆闻舟仿佛长了千里眼,趁他手机还热乎着,再一次见缝插针地拨了过来。
费渡手一哆嗦,在冷森森的别墅客厅里,他背后几乎冒了一点热汗,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ldo;喂……&rdo;电话那头略微顿了一下,随即,骆闻舟沉声说:&ldo;你刚才电话占线至少二十五分钟。
&rdo;费渡:&ldo;我……&rdo;&ldo;你是把电话打到探月卫星上去了吧?&rdo;费渡:&ldo;……&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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