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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为他这个狂妄的弟弟,董灵鹫放下了心,随口道,“那你跪一会儿吧。”
她继续道:“这些人醉酒,谈论的这些话让路过的邢文昌听见了,他当场大怒,跟这些人打了一架,但其他人都没动手,只有你这个二弟,叫……玉行对吧?他冒犯了朝廷命官,如今不仅在牢狱里待着,还连累了郑节。”
董灵鹫点了点桌案,偏头跟他说:“你家真是能人辈出啊。”
郑玉衡虽然已经有很久没回郑家,但依旧为之尴尬惭愧,想起那个二弟平日里牙尖嘴利、善于架桥拨火的面貌来,心中也很不解:“玉行虽然没什么见地,也没什么学问,但他素来有口齿,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董灵鹫掸了掸衣角,道:“起来拟旨。”
郑玉衡起身,接过笔,亲手拟这道懿旨。
“妄议朝政,褫衣廷杖,杖四十。
郑节,跟他儿子放一起打,但不必褫衣。”
董灵鹫说完后,望了一眼折子,想起最末带过的一笔,沉吟道,“你……”
郑玉衡指节一紧,抬眼看着她。
“你就算了。”
董灵鹫道,“又不干你的事。”
郑玉衡抿了抿唇,没下笔,而是道:“还是罚一些吧。”
“为什么?”
“臣一日没有被划下族谱,就一日与郑家的祖宗家族无法分开,即便臣心中已经觉得自己属于您,但在外臣眼里……尤其是在邢御史眼中,治家不齐这一项就已经包括了臣,倘若您不责罚……诸位大人们恐怕不会觉得快活。”
迄今为止,很多人对郑玉衡的容忍的原因有三:一个是董太后权力在握,她掌握的一部分权势模糊了她作为女人在这个时代被迫要守的束缚和规训,可以容许她做出一些稍微出格的事情。
二是因为郑玉衡肖似先帝,这为很多宰辅旧臣、为很多老大人心里,谋得了让他存在的理由。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其实是很多人都觉得郑玉衡并不重要,太后娘娘不会因为他而误国。
但这件事确实跟郑玉衡没什么关系,属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只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能容得下郑玉衡受到恩宠,比如各种各样的封赏,但不会容得下郑玉衡受到偏袒,哪怕这根本就不是徇私。
董灵鹫啧了一声,说:“你的心思比以前还细。”
郑玉衡道:“让您担忧了。”
“我从来没担忧过你恃宠而骄、为慈宁宫惹祸。
反而是忧心你因为慈宁宫之故,处处受制,前瞻顾后,不能伸展得开手脚。
哀家不是没经过风浪的脆弱小舟,你不用考虑得这么严格,早晚……”
她的话停在这里,剩下的没有说,而是接了前面的话,“罚你几个月俸禄吧,你也用不上。”
郑玉衡连钱财宅院都拒绝过一轮了,京中大好地段的府邸,配置好的仆从和婢女,房契地契,他看都没有看。
似乎觉得这些东西一点儿用都没有。
有时候董灵鹫想,像他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莫说她见过的了,就是普天下也没有几个。
此人对物欲的改变非常不敏感,对金山银山、宫中贵重的摆设、价值千金的徽墨,也完全没有太强烈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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