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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香气渐浓,颜淡将白木香从水盆中取出,想找个地方晾晾干。
推门出去,但见夜幕已深,天边有几颗极稀疏的星子,连月亮都没有,她便随手把沉香放在窗台上。
她看着那块白生生的沉香木,心里有股满足感。
这世间人有千百样,每一样水土都养出不同的来。
颜淡兴趣不多,做沉香便是其中一件,闲下来没事就一样一种味道的试过来,到后来发觉还是莲的味道最安神。
而她自己恰好就是那么一株修为颇深的菡萏。
其实真正要做一块沉香,工序要比之前做的那些复杂的多,可是南昭既然急着用,她也就能省则省了。
颜淡放好了沉香,往四周看了看,便七拐八弯地从浮云寺专门拨给女眷住的外院偷偷往内院的禅房溜。
她早就留了一个心眼,白天的时候把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三趟,就算是夜里摸黑,也不大会走错。
她偷偷摸到禅房外,只见窗格紧闭,窗纸上有烛火跳动的影子在摇晃。
颜淡紧张地挨近一步,再挨近一步,最后贴着墙边不动了。
她本来是想走到窗户前面,用手指在窗纸上戳破一个洞往里面看,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把自己的影子也映在上面了。
若是因为这样被寺庙里的和尚抓了个现行,面子里子可不就全部丢光了?
她屏息凝神注意禅房里的动静,只听几声轻轻的脚步声,从禅房的一头到了另外一头,想来是里面的人十分不安,用踱步来分散那些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窗格发出吱呀一声,法云那颗光秃秃的头顶探了出来,左右瞧了瞧,又把窗子关上了。
颜淡脑中顿时起了一种很不合时宜的想法,法云探出头时的表情,既紧张又期待,像是戏文里等待和富家小姐楼台会的穷书生一样。
说起颜淡的兴趣喜好,做沉香是一件,而写戏文也是一件。
按着戏文的套路,这接下来的一出应该就是楼台相会诉说衷肠。
颜淡不由想,法云之前看到南昭就露出那一副表情,然后感叹什么十六年不十六年的,莫非南昭其实是法云的儿子?不过法云不必说是洛月人,那么南昭不是成了私生子?
就在颜淡越想越远的时候,只听禅房里突然想起一阵敲击木鱼的清响,和着法云的诵经声,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端庄肃穆。
颜淡被这诵经声念得头疼欲裂,生了退缩之心,正要慢慢往后挪,只听房内传来法云低低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颜淡闻声立刻紧紧贴在墙上,顺便往窗边凑了凑。
“我知道你会记着的,毕竟那个时候……”
法云突然静默了下来,而在禅房里的另一个人也一句话都没说。
颜淡费力地探着身子,不让自己的影子出现在窗纸上,又要看里面发生的事,只见一个发福的身影急急在禅房内走着,他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忽明忽暗。
忽听一个细细的、有些娇柔的声音响起:“因果报应,你既种下了因,便要食下这个果。
你的好日子已经太久,太久了……”
颜淡无端在夜风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捏着嗓子说话,既娇且柔,让她有点消受不了。
只听法云急促地嘶吼了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一般,隔了片刻方才颤声道:“你、你这……”
他顿了一下,只会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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