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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里光线很暗,刘盛将车速降下来,小心地回避着路上的水洼,因为不知道这些坑洼有多深,万一再陷进去就难办了。
刘盛想,三十多年前,他的父亲和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就是沿着这条公路开进深山里去的,当时还不到1岁的他和母亲一起留在了上海,没想到,2003年的这个夏天,他和妻子艾楠会踏上这条神秘的路,而父亲已经化为骨灰与他们同行。
刘盛感到鼻子酸了一下,心里说道,爸爸,儿子正在实现你的心愿,要将你的骨灰安葬在你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
汽车后座上的骨灰盒被红布包裹着,刘盛从反光镜里望了一眼,心想父亲一定嗅到这山里的气息了。
人生真是无常,三年多前,也就是艾楠去引产掉孩子的那天,退休在家的父亲才第一次发现心口痛,当时一点儿没想到是食道癌,到今年初查出癌症时已是晚期了,父亲在极度痛苦中熬了三个月便撒手人间。
父亲被推向太平间时,刘盛看见父亲的喉头塞着一团纱布,那是在抢救时作的气管切开术留下的遗物。
刘盛像狼一样发出嚎哭,38岁的他感到自己突然变成了孤单的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安慰母亲,他觉得自己当时一定会在医院的走廊上昏死过去。
“你小心点。”
艾楠提醒道。
她看见汽车连续碾过几个水洼,车身颠簸着,而刘盛却很木然。
“哦。”
刘盛将思绪收回到眼下,“现在几点了?”
艾楠看了一下表说:“下午2点1刻。”
“我们得跑快一点。”
刘盛望着前面的公路说,“天黑前得赶到雾杉坪。
从地图上看,那个镇稍大一点,可能会有旅馆的。”
汽车即将驶出峡谷,光线却仍然很暗,看来还有一场暴雨来临。
艾楠从挡风玻璃里出去,峡谷外的天空仿佛直立在眼前,天上的乌云翻滚着,而公路在通向这片天空时突然断掉了,不知它沉向了何处。
这时,在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是一个农村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正站在路的中央对着越来越近的汽车招手。
“讨厌,遇上搭便车的了。”
刘盛咕哝着停下了车。
这是一个黑瘦的中年妇女,额头上已过早地堆上了皱纹。
她走到车窗边要求搭车,说话时却将眼光越过刘盛,直直地盯着艾楠。
也许,她认为女人的心软一些,会不忍心把她和这个孩子弃在路旁。
“你们去哪里?”
艾楠问道,眼光却停留在车外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这女孩3岁多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碎花的裙子,收拾得很干净,不像是山里的孩子。
“去孩子她姥姥家。”
中年妇女说,“就在前面十多里路的山桠口。”
艾楠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说:“上车吧。”
她听见驾驶座上的刘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中年妇女先上了车,伸手去拉小女孩,艾楠便从后面抱起小女孩送上车去。
这小女孩轻飘飘的,一定是营养不良,体质太差的缘故。
汽车启动。
公路出了峡谷便是一个右弯,陡峭地向大山的高处爬去。
刘盛换了档,汽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开始爬山。
“这是什么?”
车内响起小女孩清脆的童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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