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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贯吃的很少,这次撑坏了,尽管喝了消食茶,胃里还是嗳气。
孟葭睡不着,趿上双穆勒鞋,沿白玉阑干出了门,去半山坡上散两步。
夏季入夜晚,人们也肯出来走动,八九点了,还能听见街道上传来的喧嚣。
这条路孟葭走过多次,每天两趟去搭公交,上学放学各一回。
舅公来劝过,让外婆卖掉这宅院,去珠江边上置换一套房子,足够她们三个住,好方便孟葭上学,但黄梧妹不肯。
总觉得守住了这个院子,才算对得住祖父的嘱托。
孟葭漫无目的往山下走,溜达到公交站牌附近,打了个嗝,她又往回走。
“小姑娘。”
后面有汽车追上来,司机摇下车窗喊她,车内转出风霜染鬓的一张脸。
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很是干练稳重的样子。
孟葭站定,“你有什么事吗?这位先生。”
好空灵娟秀的一把嗓子。
车后面双腿叠放,松弛靠坐在椅背上的钟漱石,从冗长的文件里抬头,蹙着的眉头闻声展开,还没看清孟葭的长相,先下结论。
再隔着车窗缝隙眺去一眼,小女生大约十七八,削肩细腰,容貌如珠贝昭然。
压得住这份玉泉泠泠的音调。
钟漱石来广州公干,七点刚散会。
临行前,受老师孟维钧的托付,探望他多年未曾尽心的岳母和女儿。
孟院长的原配夫人是广州人,只是,京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
在外人眼中都只以为,孟维钧与谭宗和两口子,是大才子配世家女的佳话。
谭家的秘密很多,这只是其中,绝不能提的一项。
是谭二小姐难愈的夙疾。
有一年,新来的佣人口无遮掩,私下议论说,好像在哪儿见过孟维钧,当时他手中牵着另一个漂亮女人。
过了几日,传到不可一世的谭小姐耳朵里,没两天就寻了个打碎碟盏的错法儿,让她去别处高就,说家里养不起这样手脚粗笨的。
郑廷说,“跟你打听一下,黄梧妹女士家是从这儿上去吧?”
他是钟漱石的秘书。
说是秘书,但钟漱石称他廷叔。
这是钟老爷子为他挑的人,从他毕业起就跟在左右,专门为他打点私人事务。
孟葭留了一个心眼,“是的,沿着这里一直往上。”
车缓缓从她面前开过,孟葭没有注意到一道探寻的目光,从她脸上扑闪而过。
她只看见了一张鼻骨高挺的俊雅侧脸,短暂地被山道旁的路灯擦亮过后,又寂静下去。
钟漱石在半开的铁栅栏门前下车,修长的手指转动下领节,扯松两襟后,再妥帖地收一收紧,脸上冷淡又漠然的神情,也祛了大半。
他此行公务繁忙,这一点时间也是强挤出来的,否则不会等到晚上才来拜访。
多少失了当晚辈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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