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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楠说你别想拍照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咱们最好话也不要说,沉住气等一会儿,以免将那个女人惊跑了。
他们不再说话,像两块黑色的石头一样守在离坟堆不远的地方。
夜露已经将艾楠的头发和衣服浸得润湿,她想到了麦子如果这时醒来,石头能安抚她吗?麦子也许会哭闹着要妈妈,这孩子真是奇特,从搭车的那一刻起,怎么就认定自己是她的妈妈呢?一切都是宿命,艾楠想起了她在一本书上看见的这句话。
但是,今夜那个神秘女人如果真被她遇见,而她说麦子是她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麦子说她从小就没见过妈妈,那怎么证明麦子是她的孩子呢?
艾楠头脑里一团乱麻,一阵夜风吹来,她突然想起了疗养院北边的院子,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神秘女人是多次光顾过那里的,并且抱着一个婴儿。
艾楠突然明白过来,那女人一定是死婴的母亲,而不可能是麦子的母亲。
这坟,这布娃娃,还有水塘里曾经出现过的婴儿衣服,都与这个女人有关。
想到这点艾楠非常释然,她对摄影家说了这个判断,摄影家却不以为然。
他说母亲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那女人为什么要送婴儿到你房里来?婴儿死后又放在你的床上?这只能证明婴儿是个并不存在的东西,尽管我们看见了这个婴儿,还抱了她,埋了她,其实这婴儿并不存在,完全是我们的幻觉。
或者,死婴和麦子根本上就是一个人,这女人就是孩子的母亲。
艾楠被摄影家说糊涂了,她不知道他的头脑里怎么会将一切搅成一锅粥。
她快刀斩乱麻地说:“不管怎样,我觉得我们得离开这里,那女人在北边院子里出现的可能性更大,我们赶快过去,也许能遇见她。”
“你是说在你住过的那间屋里去等?”
摄影家说,“她不会去那里的。”
摄影家之所以反对去屋里等,是他另有忧虑。
他想,如果在那屋里遇见麦子怎么办?麦子一定认为他不守信用,将他们见面的事对艾楠讲了。
不行,不能去那屋里。
艾楠已经站起身来往坡下走了,她拧亮了手电筒,一道强光将树林撕开了一条fèng。
她回头对摄影家叫道,快走吧。
她是个一旦做出决定决不更改的女人。
摄影家没办法,只好起身跟上。
夜半的疗养院像一座死城,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荒凉的院落时,艾楠便用手电不停地四处晃动着,说不定,那女人会突然出现在光中。
到了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摄影家进门之前在心里念道,麦子,我可没告诉艾楠你在这里呀,是她自己来的,你千万别误解我了。
还好,屋里空荡荡的,麦子并没有坐在床上,也许,她是在每天黎明时分才到这里玩的吧。
摄影家松了一口气。
艾楠听见他鼻子里的出气声,问他说你怎么紧张得这样?摄影家说我以为那女人已经在这里了呢。
艾楠说你刚才不是认为她不会在这里出现吗?摄影家只好说他相信艾楠,女人的直觉也不可小视。
艾楠坐在床边,对摄影家说你也坐一会儿吧。
她关了手电,屋子一下子掉进了黑暗中,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出气声。
艾楠不知不觉半躺在床头,折腾了大半夜,眼皮已经很涩了。
她想要是能找到这个女人弄清楚真相,也可以说服刘盛收养麦子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响动,摄影家警觉地站起来,他说我出去看看,艾楠在黑暗中说小心点。
艾楠继续半躺在床头,有风吹着窗纸,艾楠想刚才的响动也许是风的缘故。
她的眼皮慢慢合上,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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