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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钧下了惜阁。
正是满堂华灯的时刻。
琴轸相鸣和,玉觥互辉映。
寻欢场里,因了他在楼道的突然现身,欢声笑语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霍世钧在无数道各异目光的注视之下,用他惯常的步伐穿过飞仙楼的大堂。
到了悬着大红如意风灯的门口之时,与着了常服的罗北燕碰头相遇。
一道的,还有个钟颐。
五城兵马指挥司分东西南北中五处,各设一司指挥。
官阶虽不高,所辖的却是京中除禁军外的另一支武卫,重要不言而喻。
罗北燕是钟颐兄嫂的内弟,三十左右的年纪,今晚带了钟颐来飞仙楼,大约没想到竟会这样碰到霍世钧,脸色微微一变,脚步便停了下来。
大元立国之初,律法便明令禁止官员赴ji乐,但早形同虚设。
当年霍世钧高调与楚惜之来往,最多也就被人背后毁诽而已。
如今朝廷两派争斗之时,就算在皇帝面前吵得眼乌珠都要掉出来,被人背后捉刀的御史大人们也绝不会拿这借口来抓人的小辫子。
所以在这里这样相遇,也不算什么异事。
罗北燕脸上略显尴尬,对着霍世钧挤出丝勉qiáng的笑,弯腰点头道:&ldo;真巧。
大人要走了?&rdo;
霍世钧与钟一白虽暗里相斗,明面上却还不至于到翻脸的地步。
所以这样的招呼,于罗北燕在霍世钧面前的身份和地位,都是相称的。
霍世钧扫一眼罗北燕,又看向他身后的钟颐。
见这少年梗着脖子直直地盯着自己。
目光稍一停留,朝罗北燕略微点了下头,便径直而去。
这个辰点,飞仙楼里正醉生梦死歌舞升平,外面却阒旷一片。
街上车马稀疏,路上只见两边沿街门窗里透出的点点昏huáng灯光。
霍世钧从拴马桩上解过烈骏,牵了行走数步,仰头,天际疏星寥落,四顾,耳畔霜chui夜风,心中一时竟生出了不知该往何处的茫然。
行走几步,脑海里忽然映出前日自己替她对镜拔簪的一幕,仿似到了最后,她还抿嘴笑了下……
两明轩的内室里,此刻银烛仍是高照。
善水还没上chuáng睡觉,只在里衣里披了件藕荷绵绸长衫,坐在灯下用支细硬毫描着犬扑蝴图,预备用作下张绣样。
狗狗就照肥绰的样貌来,所以放了它进来,把它抱到桌案上,令蹲着不许乱动,慢慢临摹着白描。
绰绰仿佛也晓得自己是模特,乖乖踞坐。
其实,从住到这个房间里后,善水原来的作息就渐渐紊乱,再也没法像从前当姑娘时那样,每晚戌时中熄灯安寝,第二天卯时中起身。
霍世钧在的几夜里,除去令她左支右绌的chuáng事,身边忽然多了个毫无亲近感的大男人,睡得自然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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