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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长危实在无言以对,只好不吭声。
他少时跟着俞丘声住在山里,隔十日,就要下山采买常用之物,归来时遇着姬景元霸在道边,披金戴银,全身珠宝,还带了一箱金银,身边打手护卫,头轻脚重,一看就是花架子。
他一时好心,怕他们被贼人夺命劫财,另指了道路让他们出山,谁知姬景元硬缠着进了山中,还住了下来,又诳骗他自己有个儿子夭折,见了他心中甚是喜爱,好似爱子重回人间,哄着要他叫爹。
过后东窗事发,姬景元耍无赖道:朕几时骗你?朕是有子夭折,还不止一个,朕说死了一个,那还是往少里说。
其中伤心死别,你叫百来声爹都填补不回来。
楼长危当时真是百般滋味齐上心头,要不是他年幼时就极擅藏心事,真能当场掉下眼泪来,他哪知道自己差点认做爹的人是皇帝,还不讲道理。
他在那整个人跟木了似得,姬景元亲手端盘糕点来,拿起一个喂他,还指责道:怎没个半分伤心气恼的?可见心里没有朕,朕这颗老心啊,千疮百孔。
楼长危差点当场弑君,满腹的伤心愁苦愣是被姬景元的胡说八道削得七零八落,生都生不起来。
这个爹,他认不起,也不敢认,还是当君臣罢,此生此世,万死不辞。
姬景元见自己逗了半天,爱将仍是凉冰冰一坨,失了兴致,还是少时有趣,生得俊不说,还爱强装冷面冷情,哪知晓,装着装着,大后还真凉嗖嗖的,炎炎夏日靠近楼大将军,足以消酷暑。
姬景元摇摇头,换上老父亲的嘴脸,长叹一口气道:“朕虽为天子,亦有诸多不尽人意之事,家中亦如平头百姓,拈起一着,处处揪心。
你阿兄的……”
“太子。”
楼长危眉心一跳。
姬景元笑笑:“好好好,太子太子,太子这门亲事,初时还好,如今看不过如此啊。”
楼长危重新充起泥塑菩萨。
姬景元瞪他一眼,扯回来道:“阿犀的亲事竟也不好,沐家有负朕之爱重啊。”
楼长危多少知晓姬景元的脾气,他问候你祖宗,反倒没甚大事,如这般平淡如水,不辨喜怒,心中却是气极。
姬景元道:“男儿家纳妾纳美稀疏之事,并无不可,欺瞒弄计,却是……罪该万死啊。”
男人这些臭毛病,他自己有,也不指望女婿洁身自好,他养美人,女儿就养几个面首,横竖不吃亏。
如沐安辰这般轻贱戏弄,简直是往姬景元的死穴上戳,欲忍,心肝脾肺都跟着疼,更何况,他凭何要忍?
这等狗屁倒灶的事也要他忍,他干脆别当这个皇帝了。
“圣上之意?”
楼长危问道。
姬景元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楼长危倒了一杯,嫌弃道:“馆鹿的食手不行,煮的凉茶味不正。”
楼长危正色道:“圣上,您为天下之尊,掌九州内外,杀沐安辰易如反掌,只为君有所为,有所不为,罪不及死,杀之,人心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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