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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镇的一些居民收拾了自己的行装,跟随难民们的脚步走出溪镇的南门,去投奔异乡的亲友。
逃难的恐慌在溪镇蔓延,随着难民越来越多地从北门进来,溪镇的居民接二连三跟随难民走出了南门。
也有人觉得走不是上策,虽然北洋军溃败为匪,毕竟不是土匪,他们不会落地生根,只是溃逃途中烧杀抢掠,只要躲开他们,等他们远去以后,溪镇仍然会是现在的溪镇。
有人想到万亩荡大片的芦苇,说芦苇是藏身的好地方。
这个想法得到很多人的赞成,可是如何藏身到芦苇中去,有人说用船,立刻有人说行不通,停泊在码头的那些竹篷小舟和大一点的木船能装上多少户人家?有人说让林祥福的木器社赶紧造几条船出来。
众人都摇起了头,他们说北洋军都近在眼前了,别说造船来不及,就是制作洗脚盆也没有时间了。
这人抬杠说,制作洗脚盆怎么没有时间,制作洗脚盆一个下午就够了。
众人反驳,一个洗脚盆能装下溪镇两万人吗?起码制作两万个洗脚盆,况且一个洗脚盆装下一个大人都难。
这时候有人说可以扎些竹筏,话音刚落,几个机灵的人撒腿就跑,跑回家中拿起斧子就向着西山的竹林奔跑过去。
到了下午,西山上布满溪镇的男人,砍伐竹子的声响和喊叫的人声夹杂在一起,茂盛的竹林很快荒芜了一大片。
他们在山上去掉枝叶,用劈刀将竹材截成一样的长度,然后把竹筒扛下西山,扛到溪镇的水边,水边平整的地方很快铺满了竹筒,他们先用麻绳扎出骨架,然后把竹筒一根一根放上去扎出了竹筏。
溪镇的水边人声鼎沸,兴致勃勃的孩子在那里跑来跑去。
很多人家是第一次扎竹筏,他们现学现扎,绳索绑定竹筒时没有双层绑定,而是像捆绑柴禾那样绑定了竹筏。
两天后,成片的竹筏伸向水中,仿佛秋收后田地里成片躺倒的稻子。
那些扎完竹筏的男人,满头大汗满手血泡回到家中,他们的女人已经收拾好行装,随时可以登上竹筏,躲进万亩荡的芦苇丛中。
一排排的竹筏让留下来的居民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们心里盘算当溃败的北洋军临近时,再登上竹筏逃进芦苇丛。
有几户人家担心北洋军会在夜色里偷袭溪镇,他们提前带上铺盖,天黑后背上包袱来到水边,登上竹筏撑向芦苇丛。
他们在月光里渐渐远去的身影,让溪镇其他的居民惶恐不安,他们觉得这几户离去的人家一定是听到了风声,于是纷纷仿效,趁着夜色携儿带女搀扶老人登上竹筏,更多的身影在水上远去后,谣言来了,说烧杀抢掠的北洋军距离溪镇只有十多里了,一时间水边挤满了逃难的人群,他们推推搡搡挤到自己家的竹筏上,有些竹筏还没有撑开就散了,另一些竹筏撑到水面中间也散了,很多人掉进寒冷刺骨的水中,一些老人和孩子仅仅挣扎几下就冻僵沉了下去,另一些壮实的男女拼命抓住旁边的竹筏往上爬。
更多的竹筏不堪重负也散了,更多的人掉入水中,更多的人沉没下去,救命的哭喊声声急促,在溪镇的夜空里飞翔而去。
三十五
林祥福和陈永良没有上西山砍伐竹子,他们准备从陆路逃走,北洋军距离溪镇十多里的谣言传来时,他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堆在陈永良那辆嘎吱作响的板车上,林祥福将林百家和陈耀文抱上板车,李美莲锁上大门,陈永良拉起板车准备走的时候,李美莲又打开了门锁,她站在门前对两个男人说:
“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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