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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他在经过一家水产商店门前的时候，发现那里拥挤着许多购买海鲜的人群。

老人竟然也凑上前去，他发现那些争先恐后的人们，都在争购着盆子里的螃蟹。

而且一定要&ldo;三公一母&rdo;，然后再用一根细细的柳条把四只螃蟹串了起来。

轮到巴金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例外，买了同样的四只蟹，然后就乐颠颠回到了武康路13号。

&ldo;爸爸，出了大喜事了！

&rdo;巴金刚进家门，就发现儿子兴冲冲地迎了出来，随手接过他手里的螃蟹，然后问道：&ldo;莫非您老人家早就知道&lso;四人帮&rso;被粉碎了吗？&rdo;

&ldo;什么，&lso;四人帮&rso;？&rdo;巴金平生还是第一次听到&ldo;四人帮&rdo;的称谓。

他抬头向楼内一看，发现两位妹妹也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了，她们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

这个自从萧珊去世后始终寂静的小楼，第一次出现了让人振奋的喜悦氛围。

让巴金见了心情顿时兴奋起来。

小儿子兴冲冲地对他说：&ldo;就是&lso;四人帮&rso;嘛，江青，姚文元、张春桥和王洪文，这四个狗东西，已经在北京被逮了起来！

这真是天的报应啊！

&rdo;

&ldo;啊？&rdo;巴金怔在门前，他简直不敢相信儿子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老人又不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让他无法怀疑的事实。

从上午他在出版社第一次听说江青被逮捕的传闻，到他在回家路上遇见万民欢腾的场面，都证明了一个活生生的事实：困扰他近十年的四个人，如今都走向了她们本应得到的归宿！

特别是张春桥和姚文元这两个坏蛋，在巴金遭遇不幸的时候，他们在上海和北京始终以&ldo;文革要臣&rdo;的特殊地位，多次发号施令，甚至想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

而今天他们和江青一起都成了党和人民的阶下之囚，这件大事对于巴金来说，简直比当初他在干校里初闻林彪折戟沉沙的消息还要高兴！

巴金把手里的四只螃蟹交给儿子，一个人站在门前的阳光里，激动得颤动口唇说：&ldo;报应，真是报应啊！

……&rdo;

上海的街头再次嚣闹起来。

当然，那些在街上组成秧歌队的欢乐人群，不再是从前&ldo;四人帮&rdo;横行期间官方组织的庆贺&ldo;最高指示&rdo;的游行队伍，在几条大街上扭着欢乐歌舞的人们，都是民间自发的行动。

这是巴金从来没见过的沸腾场面。

当年战胜日本法西斯和1949年的上海解放，在这素有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也曾出现过万众欢腾，载歌载舞的场面，不过那时的秧歌也没有今天扭得欢快，扭得多姿多彩！

巴金在感受到人间喜悦之后，曾经提笔写下这样的话：&ldo;他们压在我的头上，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中国和人民的前途十分光明，个人的问题也容易解决。

……&rdo;

巴金走在黄浦江边那沐浴着晚霞的人群里，他雪白的头发尤其引人注目。

1976年秋天，巴金才真正从&ldo;四人帮&rdo;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感到自己在过去十年里始终窝居在一个冷冰冰的角落中。

自己非但被人搏夺了写作的权力，而且在这十年中他甚至连给友人写一封信的自由也受到了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