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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陇西垂眸,回忆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
自那夜之后,我与她有了些交际往来。
她常在信中同我说惠帝昏庸,治国无道,又有意无意地问到你被废双手后的情况……分明只是感慨叹惋,可久而久之,我愈渐觉得她所提之法可行。
谋反是难,可要谋反的是百年月氏,被篡位的是气数将近的昏庸帝王,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我认真考虑了半个月的时间,设想过千万遍,终于下了决心。
要谋反。”
“我决定之后,也将此事告诉了她。
因为那时我已想明白她的目的,且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或者说,我看到了过于崇尚崇文思想的影子。
我觉得,这场变法,必然少不了她这样的崇文党帮助。
果不其然,在我跟她说了谋反的想法后,她也同我说了她与她的同伴们的想法——既然男人称帝维护不了女权,也不舍得让天下平等,那不如由女人来做主。”
“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她拉入阵营,带领月氏心腹,勾结朝中重臣,以月氏掌权人的身份融入她麾下崭新的崇文党,去颠覆一个暴君的。”
月陇西抬眸紧紧凝视着她,握紧她的手,缓缓说道,“而这一切,都在崇文的计划之中。”
卿如是的指尖微微蜷曲,睫毛似是被浮尘惊吓,轻闪动了下。
她紧蹙眉尖,抬眸盯着他,提醒道,“那时候崇文已经死了。”
月陇西颔首,“死了。
可他死前布下了很大一盘棋,你、我,还有女帝、常轲,皆是棋子。
你以为大女帝对常轲说的那位‘原本被他选中的人’会是谁?”
他稍一顿,紧盯着她,轻道,“卿卿,是你。
崇文原本选中的那个为女权出头的人……或者说是为女权牺牲的人,其实是你。”
心底早有些猜测,但此时仍是觉得胸闷得难受,像被绑上巨石沉了湖,不能挣扎,且喘不过气。
卿如是垂眸,不知在忍着什么情绪,她固执地道,“可崇文先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他对大女帝说过,所以大女帝才能在崇文死后主动找上你,不是吗?为何崇文不跟我说?”
“因为你和大女帝前后所要牺牲的东西并不相同。”
月陇西皱眉,深吸了一口气,眉梢流溢出丝丝怒意,“你记得从前那些在扉页介绍写下你名字的书吗?你认识我之前,他就在背地里把你推出去了。
若没有他的示意,作为崇文党枢纽的书斋怎会公然卖出有你的名字的书?
那时候他应是还没有颠覆王朝这样荒唐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身边谁有这个能力帮他推翻惠帝,他只是觉得在构建平等和维护女权上,须得有更多的女人站出来反抗。
所以他彼时选中你,是要你做女子里的领头人,最好能像他那样,昭昭然死在刑场,激起女子的愤怒,燃烧她们的麻木,勾动她们的心火。
你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以他为信仰,对他的思想深信不疑。
拿来跟他一样死在刑场,最合适不过。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引导你激怒惠帝,采沧畔挥毫万字大言不惭,视察官差前口出狂言,书斋各文集扉页都是你的名字……他一直,在等着你死。”
最后几字,落地无声。
听进卿如是的耳中,亦是良久的沉默。
她垂着头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一股窝在心底绞成乱麻的情绪疯狂滋生,仅片刻就让她眼角猩红,喉头抻紧,“那……是大女帝又如何?为何后来放弃用我,转用大女帝?……心软了吗?”
月陇西未言,先起身去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下。
卿如是无意识握住杯子,等他的答案。
他轻摇头,“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途中会突然出现一个我。
我回扈沽城,遇见你,护了你,最后把你纳入月府。
我把书斋有关于你的一切都销毁了,在惠帝面前保下你,又屡次护住了崇文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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