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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之中,骆守宁打开门,将方谦心迎进了正厅。
两人在正厅之中叙礼之后分宾主坐下,方谦心先道:“不想在此地见着了将军,将军一向可好?谦心本待前往柱国将军府拜见将军,又恐这样的拜见有碍将军清誉……”
“些许名声何足挂齿。”
骆守宁并未赘言,一句话之后便提起了方谦心在宝盆村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好。
并未辜负家父与我对你的期望。
这也是我之所以在此见你的缘由。
但宝盆村之事虽了,这大江南北,长河东西,却有无数如宝盆村一样的村落。
太子殿下既颁发了这一政令,自不会中道废止,你的事情未完,前方还有无数个宝盆村等着人去处理。”
话到此时,骆守宁便停下来等待方谦心的回答。
等待的同时,他也在暗暗地琢磨着对方可能的答复:有可能因害怕而拒绝,有可能借势剖白自己的立场,当然也有可能做个墙头草,在他这里的时候信誓旦旦,一转脸却又以和稀泥的方式做事——
骆守宁差不多算出了常人所有的选择,却没有想到方谦心先请了罪:“谦心惭愧,恐在宝盆村所作所为依旧不能尽如人意。”
骆守宁微微一怔:“谦心何出此言?我方才已经说过,你做得不错。”
方谦心便道:“那可否容我见一见此间主人?”
骆守宁瞬间闭上了嘴。
闭嘴片刻之后,他又说:“此间主人告诉我你已知他的身份。”
方谦心道:“是。”
骆守宁顿时一挑眉,说:“你既知晓,又怎么敢生出这样的非分之想?怎么,莫非我坐在这里见你还辱没了你不成?你是否还想着若殿下不见你,你便有诸多话不能说说不出,你便有诸多事不能做做不出?”
他这话的原意乃是萧见深不见方谦心,方谦心是否便想消极怠工,但这质疑之话真说出了口,说话的人自己就先觉出了不对。
方谦心一听这话,连忙自位置上站起来说:“下官怎敢因私废公?下官诚知此事无有可能,奈何心不能随意走,终究抱着一二奢想,希冀着此身此人,此言此行,能得一二垂顾……如此,纵九死其犹未悔也。”
他面上依稀掠过一丝苦色,静默片刻又对骆守宁行礼说,“此等痴言妄语有污将军视听,大为不该。
只这世上最苦不过长相思……将军想必是不知的。”
骆守宁:“……”
他其实吧……已经挺习惯的了。
萧见深的风流之名早被传唱,在种种场合中得见萧见深之辈,虽为着自己的清誉面上总要推拒一二,但转过脸来私底下里马上找骆守宁牵线搭桥的绝非一个两个,他听多了见多了和自己同性别之辈对萧见深的各种痴心痴缠痴念,一开始还时常被感动。
但时间一久就发现了不管多么一腔热血,这些人也无一例外,都是没个结果。
因此哪怕对方既是自己的君上又是自己的表弟,骆守宁也实在不能在这方面违心为其美言,说其有那怜香惜玉之心。
实际上骆守宁以为,萧见深既是天下第一等慈悲之人,又是天下第一等冷酷之人;这慈悲既然已分到国朝之下万千子民身上,那么冷酷也就只能针对那些所有爱他的人了。
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说:“谦心何其愚昧,堂堂男儿岂可俯身人下?君臣相得岂非一世佳话?”
方谦心只不做正面回应,苦叹不止,长揖不起。
骆守宁和其僵持片刻,到底十分看重对方,一念不忍中就软了心肠,说道:“……也罢,我去殿下那里为你通报一声。”
而后警告,“至于结果如何,却非你可肖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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